予潇

若无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

望君安-20


齐煜一路跑到冬暖阁,经过后殿处的台阶时,看到下面聚着的大滩血泊,腿软的险些跪倒在地。


先前于后殿暂避的宾客已经由侍从领着出宫,宫嫔们也各自回了住处,余下便只有易嫔她们忧心苏慕不愿离去,守在主殿门外眼巴巴地望着屋内。


齐煜站在檐下,眼睁睁地看着一盆盆清澈的水端进殿中,再端出时便成了一盆盆的血水,那些都是从慕儿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吗,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啊……


太后看着自己儿子望眼欲穿地盯着门内,略略叹了口气,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未曾言语。


“母后,慕儿是怎么摔倒的……”


“方才躲避的时候,星移和度秋在途中被贼人缠住,护送我们的侍卫里有辛亲王混入其间的亲信,趁大家自顾不暇之时把子沄推下了台阶。”


“……人呢?”


“母后已经让人把他押到地牢了,待子沄好些,你亲自去处理。”


“好。”


殿门忽的被打开,朝槿从其间走出,一向平稳从容的步伐也添了些慌乱。


“慕儿怎么样了?”齐煜连忙上前焦急地问道。


“陛下,君后这孩子本就保的勉强,先前除母蛊,放血也不可避免对孩子有影响,方才那一摔,君后胎气大动,气血逆流,小皇子已经胎死腹中了,是草民无能,无法护得君后父子平安。”


“什么……”


“陛下,您进去劝劝君后吧,君后他伤心过度不肯用力,死胎在腹中待的久了,若引了血崩怕是要一尸两命了。”


…………


齐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苏慕榻边的了,榻上的人朦胧间睁开眼,看见他时泪水便一瞬滑落,一声哭腔喊的他心都碎了。


“煜哥哥……”


身体先于意识地将人抱进了怀里,齐煜竭力压下嗓音的颤抖,盼着自己能给那人一丝安慰。


“煜哥哥在这呢,就陪着我们慕儿,哪都不去了,慕儿不怕啊……”


“慕儿听话,咱们把催产药喝了好不好,很快就不疼了。”


榻上的人听见催产药,瑟缩着身子要挣开他的怀抱,嘴里喃喃念着,“不行,不行的……煜哥哥,言儿才七个月大,他活不下来的……”


“我不要喝,煜哥哥……求你了……”


这副伤心过度神思不清的模样,落在齐煜眼中,便是痛彻心扉亦不为过,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无用,他连与心爱之人的孩子都护不住,算什么劳什子的夫君。


“慕儿,听煜哥哥的话好不好?言儿……言儿只是去天上玩一会儿,等我们慕儿养好了身子,言儿很快就会回来找爹爹的,好不好?”


苏慕仍是淌着泪不住摇头,齐煜瞧着朝槿从那人身下拿出一块块被鲜血浸透的纱巾,心中担忧与恐惧几乎要将他吞没,他望着一旁漆黑泛苦的药汁,狠下心喝进一口,尔后低头封住了那人的唇。


唇齿相交,相对而望,一双眸子尽是疼惜与歉疚,另一双……便只余无尽绝望。


汤药悉数被送进口中,苏慕从起初的奋力挣扎,到力气渐衰,直至最后心如死灰,眸光尽失。


“子沄,来,再用些力,很快就出来了。”


“慕儿,慕儿乖,再用把力。”


“嗯呃……呼呼……”


苏慕阖着眸向下用力,手紧紧攥着腹前的被褥,嘴唇被咬的鲜血淋漓,原本苍白的面色因用力而涨的通红,青筋毕露。


可即便如此,从始至终,他都不曾开口唤过一句痛吟,明明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,却像和自己较着劲般用力,一次次竭尽全力,又一次次倒回榻上,如同濒死的天鹅,华美异常,又残忍万分。


及至月朗星稀,伴随着苏慕最后一次的挺腰用力,一个小小的孩子来到了这世间……


“好了好了,出来了。”


朝槿连忙让齐煜将人抱住,处理了苏慕身下一片血污杂乱,将孩子仔细地包好。


那是个男孩,小小的一个,紧闭着眼,身上有一块一块的青紫斑痕,早已没了呼吸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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