予潇

若无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

望君安-15


晚间,朝槿端着药走进勤政殿时,苏慕正静静坐在榻边,眉间是化不开的万千情愫。


听到脚步声,苏慕抬起头,便见朝槿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了。


“是要给陛下的吗,我来喂吧。”


朝槿躲过他伸出的手,舀了一勺药轻轻递到他嘴边,无奈的话语中满含着心疼,“这药是给你的,你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吗,有孕之人的忌讳,你今日可是几乎犯了个遍。”


苏慕自知理亏,乖巧地喝完了一整碗药,正想着说些什么,肩头却忽的一沉。


朝槿给人披好披风,又切了脉,心底的担忧更甚几分,“子沄,听我的,让我再想想别的法子,去除母蛊,放血救人,你如今的身子承不住的,况且那是古书中记载的方法,有无人实践过,疗效如何,我们都不知晓,风险太大了。”


“可是陛下等不起了……”


苏慕虽未学医,但长久病着,许多药材如何功效也略知一二,白日里朝槿开给齐煜的那副药,分明是将死之人吊命所用,不到万不得已,断断不会开出这样的药来。


“子沄……我明白陛下于你是何等重要,可这法子若用了,旁的尚且不论,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首当其冲便要遭祸。”


“孩子……”


苏慕抬手轻轻捂上肚子,言儿那么听话,知道爹爹今日心情不好,乖乖地缩在爹爹肚子里,不吵也不闹的,若这法子只伤他一人也便罢了,可若伤着了言儿,他怕是这辈子也没办法原谅自己了。


“朝槿,有没有什么办法,让那些药性都只留在我体内,不要伤着言儿。”


“子沄!”


“血脉相连,孩子怎么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,无非是多些少些,你也多少顾着些自己的身子啊,后头还有数十年的光阴呢。”


“那便尽量少些,旁的都由我承着,行吗?”


“……”


两相无言,朝槿垂眸瞧不清神色,许久方才苦涩地开了口,“是我学艺不精,没法保全你们一家安好,非得使这般以命换命的法子。”


“朝槿,别这样说……”


苏慕轻轻摇了摇头,开口的声音温和得朝槿几欲落泪。


“此事是有人精心策划了数年,我们也是最近方才窥得一些思绪,若非有你,如今陛下岂非药石无医,能有这法子也好过但听天命,我们都很感激你的照料,何况言儿当初是我不顾你的劝阻执意要保下的,如今我也仍愿用性命再保他一回,病人的过错,大夫不要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?”


“……好。”


朝槿缓缓呼了口气起身,给人掖紧了些披风,复将收拾好的药碗拿上,“那我先回去了,明日开始去除蛊虫,今夜你一定好好歇着,别再伤神了。”


“嗯,路上当心。”


恢复寂静的殿内,苏慕轻笑了下,缓缓握住齐煜的手,声音终于没了白日里的坚决与笃定,带着些依赖和委屈轻声开口。


“煜哥哥……”


“……慕儿很想你,很想很想……”


“慕儿会救你的,煜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

齐煜在昏迷中,断断续续地做了许多梦,最后一个,是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,抬头望不到顶的那种,身旁的大树告诉他,要想出去,就必须有一只飞蛾心甘情愿地扑到笼锁上,被上头炙热的火焰烧为灰烬,笼锁吸收了飞蛾的血气,便会打开放他出去了。


齐煜想,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,何况动物,哪有那么傻的飞蛾会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救他,所以当他看见那只停在笼前的小飞蛾时,心头恍惚多过欢喜。


那飞蛾似乎很是急切,一直不停地拍打着笼子,即使犹如浮蚁憾树,亦不曾萌生退缩之意。当飞蛾发现自己的翅膀不小心被笼锁上的火焰烧掉一些后,笼锁竟有了松动的痕迹,飞蛾便开始缓缓往外飞去。


心底恍惚转化为浓厚失落,齐煜自嘲地笑了笑,可下一刻,他的眸子却瞬间瞪大了,直愣愣地看向笼外——那只小飞蛾,挣扎着扑腾只剩一半的翅膀,艰难地起飞,却那么义无反顾、无畏无惧地朝着笼锁冲来。


火苗簇起,小飞蛾连身躯都在其间燃烧殆尽,笼锁断裂,重获自由的同时,回忆也随之纷至沓来,记忆的长河中,一点一滴,都极尽璀璨夺目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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