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君安-16
“子沄，子沄！撑着些，看着我，不能睡过去的。”
“好孩子，别吓母后，快醒一醒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”
神思昏沉间，齐煜恍惚听到慌乱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响起，他很努力地想要清醒过来，可那眼皮却似有千斤重，任他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眼睛。
子沄……
他们喊的人是子沄，那不就是……不就是他的慕儿……
慕儿怎么了呀……
齐煜是怀着这样的念想，生生将自己从昏沉中逼醒的，而醒后所见场景，却比梦中飞蛾之惨状更甚百倍。
他的慕儿，他从前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，不舍得让他受一丝风霜雨雪的小人，如今却半阖着眸倒在榻边，面如金纸，气息微弱，手上的伤口潺潺流着鲜血，不多时便将包扎好的纱布再次染红。
“慕儿……”
听见这声微弱的喊声，朝槿抬起头，见他清醒方露出一丝喜色，忙道，“陛下您醒了。”
“慕儿怎么了？”
听见这声称谓，朝槿便知这人的记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，遂不再有所顾忌，帮着把苏慕小心地扶上了榻，附在他耳边道。
“子沄，你的煜哥哥醒了，你不想见见吗？听话，睁开眼先别睡好不好？”
见状如此，齐煜连忙撑着些身子握住苏慕的手，开口的声音再宠溺疼惜不过。
“慕儿，是煜哥哥，你睁开眼看看煜哥哥好不好？”
无比熟稔的话语在耳畔一遍遍地轻柔安抚着，苏慕不觉间便缓缓睁开了眼，入目便是那张藏在记忆深处的面容，眼神间含着的心疼与焦急，让他几欲落泪。
“煜哥哥，你回来了……”
“……本来还以为，再也……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…………
那场救治，齐煜身体底子健壮，不出三日便能下床走动，十日后便康复如初。而苏慕则十足十的在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身子上又添了沉重一击，自那日醒了一回之后，人到了第五日方才悠悠醒转，说句话都费力的紧。
他执意要保孩子，自己便承了更多的药性，清醒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舒坦的，半月后才好转了些，能让有惟扶着在床头靠上一会儿，但也真的只有一会儿，不多时便又周身乏力了。
“言儿，动一动好不好，最近都不怎么动，是在休息吗？”
齐煜走进东暖阁的时候，便见苏慕正倚在床榻边和肚子里的孩子轻声说话，面色虽仍苍白，但其间温和却直叫齐煜心软的一塌糊涂。
“慕儿。”
苏慕闻声抬头，瞧见来人便掀开被褥准备下榻行礼，吓得齐煜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按了回去。
“别动别动，好生躺着。”
“多谢陛下。”
听见这声称谓，齐煜心底不由得微微一酸，苏慕自醒后便不曾再喊过他煜哥哥，只恭敬地称陛下，这些天他忆起两人从前过往的同时，五年里他对苏慕所做的事也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，两相比较，是个人都会心灰意冷，何况苏慕从前那般心悦于他。
“慕儿，以后在我面前永远不用行礼问安，好吗？”
苏慕闻言，只是将手覆上肚子淡淡道了一句，眸色平和，瞧不出喜怒，“陛下，君臣有别，不可违祖制。”
“慕儿……”
“陛下，柏妃娘娘身边的婢女来了，说柏妃娘娘今日动了胎气，请您过去瞧瞧。”
苏慕轻轻闭了闭眼，再睁开眼时，方才一瞬的委屈与难过已经被好好地藏了起来，他低头望着肚子缓缓开口，“陛下去陪柏妃吧，臣要休息了。”
本以为会转身离去的人，却在下一瞬将他拥进了怀里，温热的气息在他颈间喷洒，是再疼惜不过的语气。
“不去，哪都不去了，再没有比我的慕儿更重要的东西，慕儿……别把我往外推，好吗？”
“……”
良久，苏慕终究抬手抱住了齐煜的肩膀，靠在他怀里，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。
“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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