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叶知秋-6
陈妈妈面上的笑容凝滞了片刻，随即还是打着圆场说道，“小秋啊，你看你这孩子，菜都还没吃呢，来来来，先喝口水。”
大麦茶被添满，缓缓冒着热气，陈与归的目光终于从工作邮件中抽出，抬头望向了面前的人，一句话冰冷非常。
“我不同意离婚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叶知秋的语气包含无奈，明明陈与归对他没有情意，离婚是当下的最优选，为什么陈与归还非要闹的如此不堪的地步。
“叶知秋，当初结婚是你同意的，现在你还在孕期却一定要和我离婚，请你给我一个理由。”
理由……
叶知秋忽然有些想笑，离婚的理由如果能说的出来，他大概能攥着陈与归说上一天一夜，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。
陈妈妈也觉出这样的氛围自己不适合待着，找了个由头就走了出去，包厢里一时只剩下了陈与归和叶知秋两个人。
叶知秋仰起头，看向对面那个人，一时只觉得恍惚茫然，这个人，和他记忆里那个阳光温暖的陈与归，就好像两个人一样陌生。
“说话。”见他半天没有反应，陈与归不由得有些焦躁，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。
叶知秋深吸了口气，等再抬头的时候，那些不为人道的委屈已经被他小心翼翼地掩藏了起来，开口道，“与归……”
同过往一样温柔亲昵的称呼，莫名抚平了陈与归心中焦躁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叶知秋，想着他最近像是瘦了许多。
“与归，我们大一第一次见的时候，你说你喜欢我，想和我谈个恋爱，我那时候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有答应你，结果你竟然真的特别认真地追了我半个学期。”
“上课给我占座，排队帮我买饭，放假回家帮我抢票，假期带我出去玩……”叶知秋温声说着，过于的甜蜜在此刻回忆起来，也不知是喜悦更多还是苦涩更多，“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咱们在一起了，那时候真的挺好，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挺幸福，谢谢你给了我那一段回忆。”
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平日里叶知秋冷冷淡淡地对他，陈与归并没有什么感觉，但是他现在这样温柔地说着过往，陈与归却忽然觉得很慌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边流逝，可他却无法挽回的无奈。
“我那时候太理想主义了，我以为两个人这样就能长长久久的一辈子走下去，现在想想的话，可能是咱们两从一开始的价值观就不一样，还好，现在也还不晚。”
“叶知秋……”陈与归有些坐不住，喊了他一声。
“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厌烦，可能是结婚前准备的那段日子，可能是刚工作最忙的时候，也可能更早一点，从大三你忘了我生日，自己和朋友喝了一晚上酒，留我在酒店等了你一整天开始……”
“或许我应该早一点喊停，早一点主动跟你提分手，但那时候我不甘心，我想凭什么要把你让给别人。事实证明，是我太幼稚了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，我什么时候厌烦你了？”过分明显的怒气，倒是更像欲盖弥彰。
“没有吗？”叶知秋反问他，“与归，我们结婚两年，你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，除了逢年过节一起回父母家之外，我只在学校里才能看见你。”
“发现孩子的那天，我不小心在浴室里滑倒了，当时流了挺多血的，我打完120心里害怕，我想让你来陪陪我，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候说什么？”
说什么……陈与归默默想着，是啊，他那时候说什么了呢？
“你在电话里说你很忙，在和一个投资商吃饭，我说那你结束了能不能来医院陪陪我，你说找个护工不就好了吗。”
陈与归那时的语气再理所当然不过，仿佛这是和他毫不相关的人和事，可是事实上，那受伤的人是他爱人，有危险的是他们的孩子，可他却没有丝毫眷恋。
也正是挂了那一通电话之后，对于这个人，这段关系，叶知秋再也燃不起丝毫热情和期许。
感情是经不起过久的冷落与漠视的，何况叶知秋还见过从前好的样子，落差过分明显，一下就看出来了，直戳心窝子。
伤心的情愫浸染了身体，腹中也随之传来一缕缕的钝痛，叶知秋垂眸，把手覆了上去时那痛意似乎就减轻了几分，就好像孩子也在安慰他一样。
叶知秋掩在衣袖下的手轻轻婆娑着腹部，心底的情绪只是疼惜，无论他和陈与归怎么样，这孩子都是他珍惜的。
“与归，我们好聚好散吧，房子是你们家买的，我一分也不会要，共同财产按婚姻法分配，孩子也不需要你负责，是我自己要生下来的。”
“当然，你也是他的爹地，以后你要是想见他我不会拦着，但孩子的抚养权我不能给你。”
“这可不行啊小秋。”
陈与归还没说什么，守在门外的陈妈妈听见抚养权的事却先冲了进来，前面叶知秋说的那些事她其实都不是很在意，但孩子是他们陈家的孩子，抚养权怎么能给叶知秋呢。
“妈，这应该是知秋最后一次这么喊您了，其他都无所谓，可关于孩子的事，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谈的。”
叶知秋的态度强硬，陈妈妈一时也是无奈，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陈与归，陈与归到了此时此刻才发现叶知秋不是在和他闹脾气，而是真真正正对自己失了望，不由得有些恍惚。
叶知秋上了一天的课，一下班又被拉来吃这顿心气不顺的饭，现下在这凝滞僵硬的氛围中愈发头脑昏沉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的。他腰上酸的厉害，肚子也一直在隐隐作痛，此刻迎着陈与归望来的目光，一时只觉得疲倦。
“与归，我不想恨你……”
但如果你一定要把孩子抢走，我一定会恨你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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