予潇

若无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

缘灭缘起-3


那一夜,大夫走后江誉若独自倚在榻上想了很久很久,直到天边都渐渐擦亮,江誉若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曾动弹。


却依旧……没想出什么名堂来……


甘七心疼地走近,坐在榻边握住江誉若冰凉的手,他不知晓公子如今心中所想,但想来必定是纷杂万千,遂道,“公子,今日我替您告假吧,咱们就不去上朝了。”


江誉若闻声回过神,动了动手指道,“无妨。”


甘七听出他的嗓音有些嘶哑,知晓这人一向的倔性子,也就没有再开口劝慰,“公子,那用些早膳吧,马车里的熏炉我昨日也已拿掉了,应当不会有香料味了。”


“好……”江誉若点了点头,洗漱之后坐到了桌边,一碗粥刚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,把一旁的甘七给吓了一跳,连忙拿了痰盂和温水在一旁守着,顺道也将吃食都推远了些。


江誉若吐完漱了漱口,素白手指按了按额角,眸中神色似是不解,也似是茫然,可更多的,还是疲倦不堪。


“公子……”甘七见状小心翼翼地道,“我听大夫说,有身孕时前三个月总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,您如今许也是如此……”


江誉若闻言,眉宇皱的更紧了几分,但到底也没再说别的什么,只是换了身衣裳便上朝去了,甘七跟在身后除了无奈也多心疼。


心疼那个不被人期待的孩子,更心疼他的公子……


因为早膳时的事,江誉若出门晚了些,许多大臣都已经先他到了宫门外,本想着快些走几步赶上也就罢了,可不知为何,刚走了没两步,江誉若的步子就又慢了下来,只是跟在人潮中缓缓走着。


近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多,早朝从原先的三日一回改回日日一回,大臣们面色瞧着都略带困倦,江誉若也自不例外,何况他本就一夜未眠。


听着其余大臣禀报公务的时候,江誉若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轻轻移到小腹处覆了上去,不过一日的功夫,他就知道自己腹中多了个孩子,不真实感尤甚,整个早朝他不知走神了多少回,连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唤他也是到了第二遍才听见。


“江大人留步。”


早朝已经结束,顺公公叫住他必定是陛下有吩咐,江誉若忍着身上的不适转身应道,“顺公公安好,可是陛下有事吩咐?”


顺公公抬眼不经意打量面前的人,越看心底越赞叹。江誉若生的实在是很好看,唇红齿白,眉清目秀,面庞柔和又不失棱角,气质更是清逸出尘,叫人过目不忘,也难怪陛下时常念叨着。


“江大人呐,您前个儿刚从江南赶回,按说陛下怎么也要好好嘉奖您,只是皇后娘娘这几日刚诞下六公主,眼下朝中又是多事之秋,陛下实是分身乏术,这才没能与江大人好生交谈。”


“公公言重,为人臣子为君分忧乃是本分,誉若岂敢劳动陛下为臣操心。”江誉若话回的虽平静,心底却是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,果然顺公公的下一句话就是请他入宫亲自面圣。


“自当如此,劳公公费心。”


江誉若吩咐甘七先回府,转身时递过一个眼神,心中不由得忐忑了几分,若是以往也就罢了,可如今他腹中这个孩子若是被发现了,结果如何江誉若自己都不敢想。


或许是因为忐忑,对腹中的孩子,江誉若此刻倒是多出了几分不忍,跟着顺公公往内宫走的时候,他不曾注意到角落里那一抹身影。


“臣江誉若参见陛下,陛下万福金安。”


“江爱卿快快请起,顺天,赐坐。”


“是。”顺公公引着江誉若坐下,又亲自奉了茶给他,这才回到陛下身边磨墨侍奉。


当今陛下名李焓,今年四十又三,比江誉若大了足足二十个年岁,可此时此刻,他看向江誉若的眼神,却很难不让人往些旖旎的方向去想。


“江南一行,江爱卿似是清减许多,孤瞧着江爱卿面色甚是不佳,可要孤唤个太医来给江爱卿瞧瞧。”


江誉若放下手中刚端起的茶,垂眸掩去不安后起身回禀道,“陛下有心,臣万分感恩,不过是在江南有些水土不服,修养一两日便好了,岂敢劳烦宫中太医,多谢陛下美意。”


“那也罢,江爱卿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,不然孤瞧着……”


瞧着都没味了……


未尽之言,其意在场之人却无一不明了,从江誉若登科入仕第一次面圣之后,这祸根就埋下了,如今这些年岁过去,李焓也愈发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起来。


许多回,江誉若都独自在夜色里想着,幸而李焓要的是绝对心甘情愿的臣服,不然,他怕是早就被一道圣旨宣进宫做了他的男宠,可如今,江誉若总觉得李焓的心思愈发难以捉摸了。


李焓这次召他进宫并未多说什么,无非是些好好保养身子,多领些赏赐的客套话,唯一让他不安的,只是临走时李焓送给他的那只画眉鸟。


金丝的笼子关着,极尽奢华,就连鸟脚上的链子都是金子做的,可江誉若拿在手里却只觉得遍体生寒。是他忘了,身处高位,一个人的脾气秉性要改变有多容易。


若是如今,李焓不再追求绝对的心甘情愿了呢……


他会否如同这笼中的画眉鸟一般,落得一样被囚结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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